颠覆智能卡

     靠智能卡起家的握奇数据如今要打破对这个行业的依赖，寻找新的增长机会。 

　　全球智能卡市场2006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曾经占据全球排名第一位的雅斯拓（Axalto）公司和排在第二位的金普斯（Gemplus）公司完成合并，成立Gemalto公司，这个消息让北京握奇数据系统有限公司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行业中两家最大的公司合并，让原先排名第六的握奇不费一枪一炮就进入了前五强。但让大家感到忧虑的是，作为市场的后来者，追赶了这么多年后，握奇数据与领头羊之间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这下又再次拉大，竞争对手变得更加强大。 

　　作为国内最大的智能卡供应商，2006年握奇数据销售收入超过6亿元人民币，全年总发卡量达到9730万张，收入和发卡量分别比2005年增长39％和62.2％。但握奇数据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智能卡市场的规模并不算大。雅斯拓和金普斯曾经占据了全球智能卡市场超过50％的份额，2005年两家公司的总收入大约18亿欧元；而在中国，智能卡市场的规模更加有限。2005年中国智能卡市场发卡量大约3.8亿张，虽然已经是全球市场容量的1/4，但用握奇研究院院长高翔的话说，就是把对手赶尽杀绝，占到50％以上的份额，收入可能还不如华为在电信市场的1％。更让高翔感兴趣的问题是，到底雅斯拓与金普斯两家巨头合并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事实？ 

　　果不其然，去年9月，新成立的Gemalto公司公布的上半年财务报告显示，公司利润较2005年下降了47％，主要原因是手机SIM卡价格直线下降，2006年上半年价格平均下跌了35％。目前手机SIM卡是智能卡市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尤其是在中国，手机SIM卡占据整个智能卡市场85.8％的份额，是支撑中国智能卡市场的主要力量。握奇数据面对的是一个利润率下降、竞争压力增加、增长放缓的智能卡市场，而且新的替代技术正在显现。在这多重压力下，握奇数据将如何反击呢？ 

　　胜在智能卡 

　　高翔拥有信息安全与密码学博士学位，这个专业容易让人联想到间谍片中那些破译密码的专家。回想起自己当年进入智能卡这个行业，不仅高翔自己，整个握奇数据都有点误打误撞的感觉。1994年毕业于北京交通大学的王幼君成立了握奇数据，瞄准的其实是金融领域的电子支付市场，公司成立之初是为了完成两个项目：一个是银行同城票据的清算系统，另一个是长城卡的全国授权网络。从技术角度来讲，这两个项目都算是成功了，但从商业角度看，这两个项目留下的却是教训。 

　　1994年中国在支付领域大多使用纸质支票，即使在北京，同城票据的清算时间大约在5天左右。这其中存在两个问题，首先卖方和买方交易不能立刻实现，因为对于卖方来说，票据真伪存在风险，没有快速方法查到票据是否合法，但当时也没有更好的手段解决买卖双方存在的支付问题。其次有大量现金并没有用于流通，在这5天时间中这些资金既不属于卖方，也不属于买方，而是在从买方到卖方的路上，这叫“在途资金”。当时中国“在途资金”的规模非常大，造成资金利用率低，银行方面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王幼君看准了这个机会，希望找到一种能够快速、安全解决资金周转、清算的方法，这个项目当时还得到中国人民银行的支持。1994年开始握奇数据研发了用于银行同城清算的专网系统，通过电子化的方式解决支付领域存在的这些问题，包括高翔在内的第一批创业者都参加了这个项目的开发。项目进展很成功，用了不到一年时间，系统就在贵州省一家银行进行了试运行，但就在成功在望的时刻，一条法规的出台却将整个项目化为泡影。 

　　至今握奇数据的档案库中还保留着当年为同城清算系统研发的终端“签验器”，但这一切现在都成为历史。1996年中国的票据法出台，仍然承认唯一合法的票据是纸质票据，这部法律让握奇数据的电子结算系统不得不退出市场，因为它是用电子签名代替传统的手写签名，不符合法律要求，一直到2005年中国才开始试行电子签名。“我们的技术太超前了，远远超过了市场的想象。”高翔说。 

　　这条路没有走通，握奇寄希望于另一个项目。从1995年到1997年握奇为中国银行的长城信用卡研发了全国网络授权体系，解决其电话授权费时的问题。但是到1998年，这个项目同样在市场上遇到挫折。原因也很简单，当时中国的信用卡市场太小，没有足够的规模维持商业化运作，尤其对于握奇，服务成本太高了。国际通用的信用卡系统进入中国市场之后，握奇只能再次退出市场。这两个项目在市场上的失败让握奇陷入了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危机。但大家没有想到，这两个项目的副产品“智能卡”却成为整个公司的救命稻草。 

　　信息安全领域有一个技术名词叫“证书载体”，在开发银行同城票据清算和长城卡网络授权系统时，握奇在寻找一种能够安全识别使用者身份的方式，“智能卡”就进入了握奇数据的视野。高翔是在北京图书馆的阅览室中知道“智能卡”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作为整个项目的其中一部分，他参与了智能卡操作系统TimeCOS的开发，这是中国最早的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智能卡操作系统，这个技术成就了今天的握奇。 

　　由于掌握了智能卡操作系统的核心技术，握奇迅速转移到智能卡市场。让握奇度过危机的是山东省驾驶员卡和北京居民购电卡这两个项目，把他们从失败的边缘拉了回来。但由于中国智能卡市场规模比较小，在2002年之前握奇的收入在八九千万元左右徘徊不前，直到2002年中国电信卡市场爆发。 

　　从2002年开始手机市场进入快速增长期，从2002年到2005年，中国智能卡市场增长率高达34％，握奇的发卡量也从2002年的700万张上升到2005年的6000万张，并进入了全球智能卡10强。这个曾经的副产品成就了中国最大的智能卡提供商，但经过几年高速增长后，握奇数据却不得不面临另一个危机。 

　　反击互联网入侵 

　　谁将对智能卡行业影响最大，是微软还是Google？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一位智能卡领域的专家。2003年高翔离开握奇数据几年之后，又重新回到国内，在王幼君的邀请下，担任了握奇数据研究院的院长，王幼君希望他能带领研究院寻找更多的市场亮点。在筹建研究院的过程中，高翔真正理解了那位专家的用意：“也许几年之后，智能卡这个行业就不存在了。” 

　　中国市场竞争往往遵循这样的规律，市场成长速度较快、利润率较高时就会吸引很多企业进入，但很快大家就会陷入价格战。智能卡行业也逃不脱这个规律。智能卡其实是一个带有微处理器和存储器等微型集成电路芯片、具有标准规格的卡片。一般分为四类：存储卡、加密存储卡、CPU卡和射频卡。手机中的SIM卡属于CPU卡。由于技术门槛比较低，目前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智能卡供应大国，包括握奇数据在内，大唐微电子、东信和平都已经进入全球智能卡市场前10名。竞争压力让这个行业利润率大幅下降，上市公司东信和平2005年年报显示，它的利润率较前一年下降了69％。在这样的压力下，智能卡公司纷纷为自己寻找出路，握奇也不例外。 

　　从2001年开始，握奇数据就在拓展海外市场，目前海外市场销售额占到收入的14％左右。但是最大的威胁来自互联网等替代性技术对智能卡市场的蚕食。雅斯拓与金普斯合并其实也预告了智能卡行业可能存在的风险。“因为他们更大，更容易感受到市场的压力。”高翔说。 

　　现在握奇数据更喜欢用数据安全解决方案提供商来定位自己。智能卡其实只是一种数据加密和身份识别的载体，手机中的SIM卡就是一个数据处理器，当手机开机时，SIM通过与附近基站进行数据交换，对用户进行身份识别，以此获得运营商的服务。“智能卡只是数据安全技术的一种表现形式，就像我们的信用卡，也许未来它会被集成在MP3之中，这是完全有可能的。”高翔认为。 

　　以网络银行为例，现在越来越多的用户选择从网上下载证书，登录网上银行，而不是利用“密钥”。电信网络与互联网融合的趋势也日趋明显，基于互联网的安全技术正在蚕食传统的智能卡市场。包括中国移动在内的电信运营商已经感觉到来自互联网公司的挑战，客户的感觉也在影响着握奇。高翔现在的任务就是为握奇的数据加密以及安全技术寻找到新的应用。“我们的工作是针对未来2～3年的市场开发产品。”2006年研究院已经在贡献新的思路了。 

　　中国移动目前正在湖南省对一种手机移动支付系统进行测试，而握奇就是这套叫做SIMpass非接触移动应用系统的开发商。这是一种应用在手机中的电子钱包，除了具备通信功能之外，装有SIMpass卡的手机还可以实现电子支付功能。在握奇数据的公司周围，已经有几家商埠安装了这种支付系统，用户只需要携带装有SIMpass卡的手机，就可以实现移动支付。握奇数据在公司食堂、门禁以及自动购货机都安装了这个系统，为了鼓励员工尝试新的支付工具，凡是用SIMpass消费都会享受不同程度的折扣。 

　　“我们不想有一个非常大的跳跃，要看到对岸的苹果在哪里，但还要看这条沟有多宽，不能看到了就奔过去了，那可能掉到沟里就死掉了，这是非常有可能的。”高翔说。SIMpass只是握奇从传统的智能卡市场突围的最初尝试，而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反击互联网公司的入侵。但是向互联网融合对于握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主要的问题还是员工的意识，大家觉得网络与工作无关。”高翔现在鼓励大家将工作与互联网结合起来，要培养这种意识。 

　　对于握奇来说，它的目标现在已经不仅仅在智能卡市场了。“智能卡只是目前我们技术的载体和产品形式，我们要致力于不断改善政府、组织和个人在信息社会中的安全与舒适程度。”高翔认为。欧洲的厂商把握了当年的机遇，在预付费卡、SIM卡、银行卡、电子护照等领域占有了先机，但在目前以互联网、生物技术和能源技术为代表的新的技术推动下，传统的智能卡产业也许会在未来发生革命性的变化。握奇数据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并且希望能够在这次变革中顶住压力，再次脱颖而出。